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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曼春相见,已有半个多月。
在以前,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通常将他死死遏制住,很多时候,连呼吸都能感到空气里的枪火味,累的支撑不住也是常有的事。面对汪曼春的时候,又往往要巧舌如簧、四两拨千斤的和她聊天,一句话要掰成几段细细分析,那时,如非必要,明楼不愿出现在汪曼春面前。
可现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哪怕他表面装的如何不在意,心中到底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到曼春。那日她咄咄逼人、犀利的语言,都逼得明楼步步退让,可最让他无法应对的是她问出最后那句话之后眼中的慌乱。
明楼的心似乎一瞬间被丢在了地上,被人踩的稀巴烂,痛的不可呼吸。
他没办法,也做不到放之任之。曾经,他在76号行刑处看到过化为刽子手的曼春,残忍、恶毒、凶暴,她拿着枪,轻松的送掉一条性命,漂浮的裸尸似乎在无声的控诉。
当时的明楼有种释然,从恋爱到放弃,从放弃到选择利用,这个过程他一直在挣扎、矛盾、自责自残,可是从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不用在背负任何道德上的歉意和爱情上的愧疚。
只是,骗得了别人,甚至在短暂的时候骗了自己,毕竟无法长久,更多时候,汪曼春在他心目中都是曾经那个既会娇羞浅笑又爱调皮捣蛋的女人。
明楼看着手中的照片,是曼春半蹲着与沈淳讲话的模样,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都笑的开朗,似乎通过静止的相片,都能听到两人的笑声。
他伸手抚上曼春的笑颜,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这般不设心防的笑容?
明楼自然已经知道沈淳不是汪曼春的孩子,至于为何她会成为那孩子的母亲,代替原本的沈曼春入住沈家还不清晰,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已经七岁半的孩子,不会是汪曼春的。
因为,那个时候,汪曼春的心中还只有自己。明楼既为自己这般了解曼春而惶恐,又为自己心中隐秘的喜悦而恼怒。
曼春有句话说的很对,恨一个人,就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愿意追随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信任。
这是明楼永远无法做到的,他的肩上担着国家存亡、明家生死,心里藏着千千万万素不相识的人,为了这个目的,只能不择手段。
他的心禁锢在铁笼里,轻易不对外展示真实面貌,可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清。
明楼曾答应过大姐,等战争一结束,他就回巴黎教书,做一个本分、简单的学者。娶妻生子,简单却幸福的活着。
在日本人战败之后,明楼就已经策划着离开,只是他无法再去到巴黎,那里是曼春深恶痛绝的地方,第一次去法国留学时,曼春哭着说,她讨厌法国、讨厌欧洲。
明楼心下也甚是悲怆,当时尚没有战争,可明家汪家已然势不两立。他一向活在框架里,也自缢懂事明理,哪怕没有国仇,对着家恨,他也抛下了当时哭泣的恋人。
时过境迁,明楼要选择最终的归宿地时,同样放弃了欧洲,放弃了法国,他不想生活在曼春讨厌的地方。只是,这些也早已没有了意义。
现下在香港重逢,是明楼从未预料过的情况,他其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从那满目苍夷的战场中走下来,面对的汪曼春不再是不得不除的刽子手,可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一心只想求得他爱情的女子。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明楼收敛情绪,“进来。”
“明先生,沈少爷说要见您。”
站在门口,恭敬说话的是明楼这些年的秘书,小苏。他虽然没有明诚那般机智,但做生意而已,也用不得着各个都是特工人才。
明楼眉头微皱,小苏也是个机灵的,赶忙委屈解释道:“我说先生在忙,没时间会客,可沈少爷说见不到人他就不走。”
对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富家无赖,明楼见或者不见,都是麻烦,最主要的是想到那日曼春说的话,明楼推了推掉在鼻梁处的眼睛,道:“让他进来。”
沈阙随后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虽然竭力掩饰,但明楼还是一眼看穿,他隐在眼中的慌张。
“明先生,好久不见啊。”
沈阙状似轻松的打招呼。
明楼眸光微闪,嘴角扯出笑意,回应,“沈家大少爷真是稀客,怎么有时间来我明氏逛上一逛?”
沈阙有些为难,毕竟是个要脸的大少爷,他的姿态落在明楼眼里自是清楚明白,这番纠结模样,想必是有事相求。
“香港谁人不知明氏集团的传说,明先生赤手空拳,在香港开辟了一番天下,我等小辈,自然要多学习学习。这不,我大姐非要让我来向你讨教一番,说我近日愈加的不像话,得不到明先生指教,怕是连家门都进不了。”
沈阙大吐苦水,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哦,你大姐让你来的?”
眼看沈阙走近办公桌,明楼一边将照片背面朝上扣在桌上,一边挑眉问道。
沈阙明楼声音比刚才要感兴趣许多,也来了兴致,摩拳擦掌,挂了讨好的笑,“可不,我大姐一向崇拜明先生为人处事的能力,要不然眼下出了事,也不会打发我来请明先生出谋划策。”
明楼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不动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沈阙,那眼神似是要将人看透过去。
沈阙被他盯的有些慌张,额头直冒冷汗,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是啊,自那日舞会之后,我大姐常常说起明先生,言语中颇为赏识,说我如能学得明先生的三分之一,就是沈家主坟冒烟了。”
明楼听着沈阙一派胡言,却也到底好奇他想要做些什么。
沈家的状况近日其实他也有了解,在香港一直都是大家族,家大业大,并不奇怪,只这份产业到了沈老爷子手里,渐渐落败,又在战争中凋零了一部分,眼看着当真是要撑不下去了,又碰上沈老爷子大病一场,人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直到沈家大小姐出山,重整家业,以雷霆手段整治,赶走不怀好意之人,开拓新的疆场,沈家这才逐渐好转。
明楼自然知道这时候的沈家大小姐定然就是汪曼春,在这个方面,她和大姐还真是有相同之处。明明一副柔弱身躯,却偏偏挡在大风大雨之前,只为身后的人多得一份安稳。
沈阙望着眼前心思深沉的人,有些胆怯,可到底有事相求,不得不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明先生。”
明楼回过神,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说吧,到底需要我帮什么忙?”
沈阙很憋屈,可到底这火不敢发,他实在不想来,可最近沈氏集团的的确确碰到了大麻烦,姐姐一直顶着各种压力在前撑着,饶是他急的嘴巴冒泡,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恨极了以前不学无术,寻欢乐浪费的时间。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现在的这个大姐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姐,可那又如何呢?在沈家危难时刻,她挺身而出,不但带回了沈家的骨肉,还拯救了已经岌岌可危的沈氏集团。
沈阙一直很讨厌自己的父亲,恨他让母亲郁郁寡欢,恨他逼走女儿,可最终,若不是大姐的提醒,恐怕他就要变成他父亲那般的人了。
大姐也一直明确告诉他,父亲就是父亲,你可以讨厌,可以恨,甚至不屑,但最终他养你成人,这份恩情就得用一辈子来还。
沈阙长大了,他开始跟在大姐的后面做生意,看她百变模样,谈判场上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员工前,树立威严,整顿乱象,甚至在面对危机时,也镇定自若,毫不畏惧。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那般与众不同。
可现在,哪怕是一向临危不乱的大姐,也碰到了棘手的难题,沈阙不爱求人,却也知道,此时若是能够得到明氏相助,一切都会引刃而解。之前,也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家人商量,要来找明楼相助,这才攀上了关系,有了来往。
谁知,大姐在之前还说是个好方法,但后来一次与明先生相见之后,却怎么都不同意再和明氏有来往。沈阙自然尊重大姐想法,只可惜,现下形势紧迫,如果不走捷径,大姐会吃很多苦头,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这才瞒着大姐私下来求人。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沈阙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先生,如果我说了,您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大姐是我来求您帮忙这件事?”
沈阙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强词夺理,有些臊得慌,正准备推翻,心里想着,大姐知道就知道吧,能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办法,大不了被大姐责骂一顿。
“可以。”
明楼的回答简短,清晰。
沈阙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事都还没说,他却这么斩钉截铁的答应下来。
抓住机会,沈阙赶忙道谢,忍阿忍,终是没忍住,问道:“明先生为什么会愿意帮忙?”
明楼还坐在红木桌之后,繁复的雕刻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难以解读,只见他一只手从桌上翻开一张白纸亦或是一张照片?
明楼细细端详,脸上的表情也很柔和,沈阙其实很想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却见明楼突然抬头轻轻一笑,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我说我对您大姐有所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