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怪物直通海底的大长腿其实是一些巨大的柱子,其上附着了大量的海藻,小鱼小虾在海藻丛中探头探脑,更大一些的掠食鱼类则结群穿梭在柱子和海藻丛中。在这个自成一体的小环境中,怡然自得的鱼虾们似乎很少受到外来生物的干扰,甚至根本不惧怕鲸群的到来,只在我们快要接近时才倏然躲入迷宫般的海藻丛中。
围着这个大怪物转了几圈儿,我和石头已然明白该怎么对付这些鱼儿了。浮出海面后,我说:“莉莎女王,你和公鸭一组,钻进底层海藻丛中喷吐泡泡,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和石头,你看如何?”
“我和公鸭吐泡泡,你和石头捉鱼吃,是吗?精明的冰蓝先生。”莉莎游近我说。
“好吧,我和公鸭吐泡泡。。。”我无奈道。
“好了,听冰蓝的。你和公鸭吐泡泡。我可不想你把鱼群驱赶到浩瀚的大洋里让大家挨饿。”
石头的话刚说完,便和我潜身入水,在那些海藻茂盛、鱼群穿梭的柱子外围快速游动。我和石头庞大的身躯搅动的水流让这些鱼儿惊慌失措,纷纷躲进海藻中,公鸭和莉莎则按照部署钻到鱼群的底部。我和石头一声长啸,公鸭和莉莎会意,立刻喷出大量的气泡。我和石头呈反向横着身子腹部对着大怪物摆好姿势。受到气泡惊扰的鱼群仓惶间挤作一团窜了出来,我和石头围着大怪物快速拍打尾鳍。我能感受到鱼儿接二连三撞到身体上的碰触感。不多时,柱子周围泛起大片的鱼肚白。我和石头尚未停止追击,莉莎已经钻了出来,叼起几条鱼儿吞下。莉莎阻挡了我和石头的攻击路线,捕猎不得不终止。公鸭见状也钻出海藻丛,享受着新鲜的美食。
“她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我笑道,“贪嘴的大孩子。”
闻听此言,莉莎叼起几条小鱼径直向海面游去。我愣了愣神儿,说:“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但是她憋不了那么长的气。”公鸭说,“你忘了她是个女孩子。”
“哦?呵呵呵。”
我想莉莎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吃饱,叼起了几条小鱼游向海面。石头和公鸭则扭着身子吞食那些被水流冲散的鱼儿。
我将鱼儿送到莉莎的嘴边。莉莎没有将鱼儿吞下,而是恶狠狠地咬碎,说:“你们这些阳奉阴违的家伙,嘴里口口声声喊我女王,可是一个下起命令来像是世界的王,一个哄起我来像是家长。我既不是女王也不是孩子,和公鸭一样,只是你们两个白世界来的家伙戏弄解闷的对象而已。”
“天呐!这是呵护、是爱!爱的一种方式,白世界表达爱的方式。”我说,“难道你想听我说‘我爱你,莉莎小姐’才满意吗?”
“天呐!这太肉麻了!青天白日的你竟然无视我和公鸭的存在向莉莎求爱!”石头从我的身后冒出来尖叫道。
“求爱?这是个误会!”我说。
“可我也听见了!还什么莉莎小姐!”公鸭扯着嗓子喊道。
“这确实是个误会,你俩只听到了话的后半截。”莉莎无奈道。
“肉麻的话半句已经足够了,是不是公鸭?”石头阴腔怪调道。
“嗯。。。是!”公鸭说。
“但愿海藻表妹能够理解你。”石头说。
“是的,海藻表妹才不会那么心胸狭隘。”我说。
“天呐!快看,海藻表妹在你的身后!”
石头突然大喊了一嗓子。我条件反射般快速转回身,但身后除了翻滚的海浪什么都看不到。
“无聊的游戏。”莉莎说,“天真、幼稚!”
“现在,莉莎,该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我说。
“是的,秘密。”公鸭道,“神奇的黑白颠倒的秘密。这可太有趣了。”
“你们该学得优雅些、文明些。”莉莎说,“请给予一个女王足够的尊重。”
“有请莉莎女王揭开谜底!”我、石头和公鸭齐声喊道。
“这还差不多。”莉莎笑道。
莉莎调整身姿做了几个深呼吸,潜身顺着支起了大怪物的柱子一直向下游去。随着下潜深度不断增加,光线逐渐变得暗淡。我和石头追上莉莎护在她左右。越来越短促清晰的回声显示我们正在靠近海底。空旷的海底只有一些个奇怪的生物在缓慢移动,却不见一丝异象。
终于接近海底了,莉莎在距离海底一个身位的位置头向下发出强烈的回声以定位。她的身子贴着海底漂移了许久。突然回声停止了。莉莎说:“好了,秘密就在这里。”
“在这里?但这里什么都没有!”石头说。
“只有黑暗,还有黑暗掩藏的魔鬼!”公鸭叫道。
“对,就是黑暗掩藏的魔鬼!”
莉莎说完这句话便调转身子向海面游去。公鸭见莉莎游走了,刚要追上去,开启回声系统探寻的我已然明白了莉莎暗指何意,并大声喊道:“看吧,答案就在那里!”
“答案?在哪里?”公鸭回过身道。
石头同样寻到了异样之所在。那是一处泉水般的泥浆。泥浆汩汩地冒出海底,丝丝缕缕向周边漫开去。但石头并没有如我那般大呼小叫,只是淡淡地说:“我看到了潜伏在海底的鳐鱼。”
“鳐鱼?”我在心底喊了一声,却不明白石头的意图。但公鸭却疑惑道:“鳐鱼吗?隐伏在泥地下面?”
“是的。美味的鳐鱼。”石头说。
在我搞明白石头到底要做什么之前,公鸭却贴近海底,身子与海底齐平,像是准备做出什么。突然间,我明白了石头的恶作剧。公鸭摆出的分明是捕猎鳐鱼的姿势。随着我的一声“公鸭快浮上来!”脱口而出,公鸭的尾鳍已然开始痉挛般摆动。强大的水流卷起一股浓烟,公鸭的尾部立刻便被尘雾包裹住。石头一声怪笑向海面游去。意识到危险的公鸭扭身逃离海底,但那股浓烟却黏在他的身后,骇得我远远闪了开去。浮出海面,公鸭仍有些不明就里,嘴里嘟囔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尾鳍已经完全被染黑了。
“天呐!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莉莎惊叫道。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石头做无辜状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公鸭说,“哪来的臭味儿?”
“你的尾鳍变成黑色的了,快卷起自己的尾鳍看一看吧!”莉莎喊道。
“黑色?我变成黑色了?我被施了魔法了?”公鸭弓起身子惊叫道,“这太荒唐了!我变成了小黑!”
“还不算太黑,”石头说,“至少你的上半身还是正常的。”
“是的,只要你不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海面,或者不让别的虎鲸到你的身下偷窥,你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我说。
“你们。。。你们这两个无耻的家伙,亏我把你们当做最好的朋友,你们居然作弄我。”
羞愤难当的公鸭退后一个身位,做出转身离开的架势。我想这个玩笑确实有些过了,于是靠近他说:“你不记得我们的沙滩浴浴场了吗?他会很轻易便去掉这些人造的的脏东西。”
“浴场?对!我该让热水泡开这些脏东西,用沙砾蹭掉这些该死的黑颜色!”
公鸭说完便转身游走了。是的,没有哪一个虎鲸能容忍自己黑白相间的肤色变成纯黑或者纯白的。此时再去理解莉莎这些年的心理感受便不再困难了。
“公鸭说的没错,是不是太阳部落的男孩子都那么自负并促狭?”莉莎说。
“是他自己不敏感所以才会上当。”石头说。
“他相信你们才会上当!公鸭在传授技艺的时候既不傻又很敬业。”追向公鸭的莉莎说道。
“看吧,多多,你的女朋友好像对公鸭很有好感。”
“闭嘴吧!你这个总是让我吃哑巴亏的家伙!”
鲸群陪公鸭去洗了沙滩浴。热泉和沙滩终于基本去掉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
忙了多半天,鲸群有些累了,懒洋洋地浮在海面休息。
现在,“小黑”的秘密不再。她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精灵,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虎鲸女孩子。
但她脱掉了黑色的假相,披上的又会是怎样的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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