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阴谋
玉生烟道：“他是谁？”
阿三道：“我不认识他。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柄剑，一柄木剑。”
叶靥目光闪动，道：“你不怕死吗？”
“他拿出了一两银子，就算我不来也会有别的乞丐来。”阿三突然幸福道，“我来的时候特意去望月楼吃了一碗牛肉面，又要了一只烧鸡、一只烧鹅和一大碗珍珠鸽子汤。就算死我也值了。”
望月楼是江城最豪华的酒楼，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场所。像他这种小乞丐平时只能远远望着，甚至连残羹冷炙都要和狗抢着吃。
阿三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望月楼胡吃海塞一顿。
这就是一个小乞丐最大的愿望。
你最大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叶靥沉声道：“生烟，把‘白火霜荧’给他解了吧。”
玉生烟眨了眨眼，犹豫道：“可......”
叶靥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和他没有关系。”
玉生烟叹了口气：“听你的！”
玉生烟走到阿三面前，“把你的手拿开。”阿三很听话把手拿开了。她躬下身子，春笋般的纤纤玉指在阿三双颊上轻轻一拂，就像春风荡过湖面，焰记和霜印竟神奇般全都消失了。
玉生烟起身冷冷道：“信在哪？”
阿三挣扎着站了起来，焰记和霜印虽然都消失了，但它们所带来的痛感好像还没有完全消退。他缓缓从胸口内摸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一个字，只有寥寥几笔朱砂勾勒出的一柄猩红色的长剑。
那柄猩红色的长剑叫“血珀”。八年前冷沉星就是用“血珀”和叶靥在泰山打了一个平手。
阿三的双手在发抖，拿信的手在发抖，手指指着叶靥的手也在发抖，害怕道：“他说这.....这封信只能给......他。”
玉生烟冷然一笑，瞳孔毒蛇般盯着阿三，道：“可我偏要看呢？”
话了，玉生烟突然闪电般出手，抓向了阿三。她的指甲刹那间竟变有三寸之长，瓷白色也变得黑如浓墨，又尖又利。但就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阿三甚至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她的手却停住了，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出手之人是谁？
叶靥！
叶靥的眼睛就像剑锋一样亮，他另一只手从阿三手中接过信，沉声道：“信，你已送到我手中，还不快走。”
阿三看了看叶靥，又瞅了瞅玉生烟，慌忙之下踉跄拔腿跑出了院子。
明晚十五戊时，望与‘神剑’黄鹤楼一战，分一胜负，且勿推辞。
冷沉星
“冷沉星，果然是冷沉星。”玉生烟只觉后脊一阵发凉。字，信纸上哪还是字，也不是朱砂写成的。血，是血。风一吹，字仿佛活了，个个露着诡笑，狰狞可怕。他瞧了叶靥一眼，叶靥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冷沉星剑下虽从未死过人，可剑总是无情的。
——若叶靥败了，他会不会变得像当年败在曲三歌剑下的“铁剑”莫阳肖一样？
——天下人只会记住第一，不会记住第二。
玉生烟眼波流动，五指缩到袖内握成拳状，紧紧的。但她却看着叶靥漫不经心道：“叶靥，看着口气，来者不善啊！”
叶靥眼睛亮了，冷笑道：“可笑，”他把信纸撕成了碎片，随风扬了。接着道，“他‘西邪剑’约战我‘东神剑’竟让一个小乞丐草率地送封信来。”
叶靥的眼神中是孤傲。月光下，玉生烟竟觉得他在熠熠发光，曲和高寡却不失温柔。黑夜中一双尖锐的眸子似要洞穿一切，犹如高山之巅一只嗷啸天下的狼。她笑了。叶靥十五岁出道，三剑战败太湖七侠；十八岁，一招“秋水无双”惊艳天下，被“天下第一剑”曲三歌收为弟子；二十二岁，他为师报仇，一人独闯魔教总坛杀掉魔教大长老“鬼叟”渊伯。事后，武当掌门石叔真人赞叹道：“长江逝水没英雄，石破天惊出神剑。天下豪杰当属谁？一剑东来是叶靥。”由此获得“神剑”称号......
叶靥是剑道天才，但冷沉星也一样是剑道天才。他的故事虽不如叶靥般绚烂传奇，可后代书籍也一定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两个无论放到哪个时代无疑都是剑道史上最耀眼的那颗星。可偏偏上天非要他们生于同一个时代，不知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还是“管鲍之交”的幸运。
“东神剑”和“西邪剑”一战，千古盛事，武林中万人空巷都不足以形容。后辈之人必定会喋喋不休谈论几天几夜。但玉生烟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玉生烟沉声道：“叶靥，冷沉星这个时候约战你，应该不是分一胜负这么简单？”
“现在进入江城的人只有一个目的：‘断生’”叶靥道，“‘断生’是把剑。”
玉生烟道：“所以冷沉星才会觉得你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叶靥叹道：“何止冷沉星。江湖中想要得到‘断生’的人估计都把我当作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玉生烟双目灼灼盯着叶靥，道：“那你去吗？”
话音未落，她立刻又道：“我知道我这个问题很愚蠢，‘神剑’怎么可能怯战。但......但我不建议你去：胜了，你是众矢之的；败了，结果不用我再说。”
叶靥眨了眨眼，叹道：“我也不想去，但.....”
他突然把一只手背在后面，作成刀状，慢慢上移，似要做些什么。但他的言语和动作却在一霎间停住了。
“叶靥，你不能去。这是一个阴谋，你不能去。”
一个小姑娘蓦地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棱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是莺娘，她看起来很累。满脸香汗淋漓，那几道灰印早已被洗没，皮肤光滑晶莹犹如一块甫出水的美玉。
玉生烟眼波一闪，突然闪电般冲到了莺娘身前。她握成拳头的手先一步探出锁住了莺娘的脖颈。她的瞳孔似放大了两倍，瞪着莺娘，语气恶狠狠中带着惊讶：“你说什么？”
叶靥看着莺娘，他眉头皱了皱，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莺娘用眼角瞥了一眼叶靥，又望了望玉生烟，目光闪动。她沉声道：“这是一场阴谋，他们的目的是想除掉‘两剑’。”
玉生烟冷冷道：“你最好把你的话解释清楚，否则你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话了，玉生烟手腕一转把莺娘直直地摔向了那颗银杏古树。
但莺娘并没有摔在那颗银杏古树上，而是倒在了叶靥的怀抱里。
玉生烟出手刹那后，叶靥眼睛突然一亮，恍然一般。然后他身形一动鬼魅似地接住了莺娘。
莺娘看着叶靥，剑锋般的脸庞，如水的眸子，坚毅中透着温柔。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她瞬间沉醉了，飞霞晕染了绯红，说不出的少女羞涩。月光似都被她比下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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