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望着眼前那一眼云淡风轻模样的年轻人，他也才不过二十岁出头，然而语气间却是那等的平静，在说起那些曾经的惊心动魄时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一开始确实想过离开，所以才找你打听通往人界的入口，但是现在想想死在这里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有人伤心啊，我这个人最见不得那种矫情的场面了，让那些好朋友看着自己死去，跟他们一一告别想想就麻烦啊。”
他习惯性的砸了咂嘴，可惜这种时候没有酒，要不然总觉得心底有些别扭，就好像在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外人面前。
林夕默默的听着他那晦气的话语，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从腰间解下了什么东西抛给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年轻人将那东西抓在手中，这才发现居然是一只酒囊，没想到林夕这样看起来乖巧无比的女子也会随身带着杯中之物。
打开酒囊，清香扑面而来，只凭味道便得知了酒囊中的品类，是一种度数很低的清酒，虽然不算烈，却有一股很强的后劲。
“不错嘛。”他灌下一口酒，只觉唇齿间留香，由衷的赞叹道，虽然比不得平常的烈酒，但在这种时候也就没必要那么苛求了。
女子从他手中抢过酒囊，也灌下了一大口，重新递还回来，借助着酒劲追问“那些鳞片是怎么回事？”
辜十九丝毫不觉得唐突，或许是因为有酒喝的缘故，他的心情并不算很差，反而有些晴朗起来。
“在最后一战中，我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动用了某种禁术，这算是后遗症。”
他突然偏过头，眼神褶褶生辉，望着那张跟记忆中几乎完全吻合的清秀脸庞，眼底满是林夕看不懂的情愫。
女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冲着远处挥了挥手，身材娇小的少女没有说话，默然离去。
林夕知道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怀念某个人，不知怎么的女子有着这种直觉，她突然就想起来年轻人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那时候还以为他惊艳于自己的美貌，所以印象里也就对这个少年没什么好感，终究是个肤浅的人，直到后来女子才明白不是。
“她在你心里，很重要吧，”林夕突然说出这句话，实际上她自己也没想到会问出来，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辜十九没有回答，举起酒囊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呼吸道进入胸腔，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
他昂起头，没有说话，眼眶里满是泪水在打转，是啊，很重要的吧，否则为什么会一直想起她呢？
辜十九一直没有搞清楚沐云曦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抑或者像是唐景岚说的那样，是自己在外面的女人。
她那么优秀，又那么爱自己，但是自己却没能保护好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他狠极了没本事的自己，无论是谁，亲眼见到一个女人为自己而死，总归是会心怀愧疚的吧。
所以他才会在亲眼见到她的陨落之后，毫不犹豫的催动龙族血脉，火力全开，亲手斩杀了那位神殿之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那个笑起来很好看却不经常笑的女孩子终究是死了，自己没能救下她。
复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内心稍稍好受那么一点点罢了，那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再想起她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浓重的负疚感，至少能减轻自己对她的愧疚。
“你跟她真的很像很像。”辜十九低下头去，这一刻那个即使面对死亡都云淡风轻的年轻人身上流露出了浓重的挫败感，好似完全跟先前那个笑着说自己快要死了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没有人能明白他的那种感觉，在第一眼看到林夕的时候，真的以为她就是沐云曦，那一刻的少年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比御姐还御姐的女子并没有死去，自己还是跟她重逢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出了两者间的区别，林夕是林夕，沐云曦是沐云曦，灵界的小女子还在如花儿般的绽放，然而后者终归是躺在黄土里了，再也不会醒来。
自己失去她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审判之矛贯穿了身体，失去了所有生机，就连全身的骨骼都是从万里高空中摔得粉碎。
或许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如果死后还能够冲锋的话，那希望下一次先走的会是自己，所以他已经完全不畏惧死亡了。
林夕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即使只是从年轻人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了解到那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孩子，同时也爱惨了他。
女子最懂女子，哪怕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林夕，女子天生在这方面有着天赋，她们是真正的高手。
这也就使得她对那位女子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就如同隐藏在黑暗下的美妙，众人都在对你诉说着那东西的美妙时，你也会被他们周身陶醉的气息吸引了，对那东西产生兴趣，想要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林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在提起她的瞬间濒临崩溃，因为她真的很重要，至少对曾经年少的辜十九来说，她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果没有她的牺牲，也就没有了今天这个成熟的年轻男子，能够在短时间内使得少年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唯有女子能够做到。
“或许我即是她。”女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好似凭空冒出来这么一句。
但是辜十九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选择了忽略，对于他来说，那个最美好的女子已经逝去，只能留在记忆深处偶尔缅怀，或者有一天自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只有在酒后才能吐露出关于她的愧疚话语。
“我们都处在一条不断前进的道路上不是吗，”林夕望向远处“只有那些中途退出的人才能带给我们力量啊。”
其实还有一句话是她不曾说出口的，
就让我们带着他们的生命坚持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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