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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师府呆了一段时间，赵德芳见识过无数次老天师一柄拂尘揍鹤娘如揍孙子一样，把这个脾气性格都野的像只活猴子的野丫头抽得嗷嗷叫着满天师府乱跑。
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鹤娘被抽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总是对自己不够“恭敬”，诸如捏他的脸，教他五禽戏的时候用拂尘抽他的背给他矫正姿势这种“不似姑娘家”的行为，也是老天师举着拂尘抽得她满山跑的原因。
可惜她就是屡教不改。
龙虎山上的师兄除了最小的小师兄张承书之外，都比她大上一轮，童子们又太小了，鹤娘没有和她同一个年龄的玩伴，小王爷一本正经的样子，偏偏就很能让她玩心大起。
这样禁足三个月，倒也不算什么，鹤娘想了想，觉得在山上呆三个月，逗逗这个一本正经的小王爷，然后再出去随风云游似乎也是不错的。
“鹤娘，师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贵人身份非常，你这样拿他当你小师兄来戏弄，小心他记仇。”
张虎是个老实人，张老天师说什么他也就当做金科律，对着赵德芳极有礼数。
“说到小师兄啊，小师兄下山都多久了还不回来，我都有点想他了。”
鹤娘撑着脸往石凳上一坐，扁着嘴抱怨道，“师父也真是的，偏心眼，我戏弄小师兄的时候也没见他举着拂尘满天师府的追着我打呀。”
“你还说，”张虎敲了鹤娘一记，“你真把贵人当成你小师兄了啊？”
“怎么会呢，小师兄就是小师兄，我怎么会把别人当成小师兄呢？再说了，他跟小师兄一点也不像。”
鹤娘站起来拍了拍道袍，“我真是好想小师兄啊。”
“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姑娘家说的话么，你想你小师兄什么了？”
张虎都要捂着脸别过头去了。
“当然是……他的琴曲，”鹤娘把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向后退去，“和美酒啊。”
话音未落猛地转身，却差点跟手持书卷边走边读的赵德芳撞了个满怀，两人相对，互相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啊。”
鹤娘缩了缩脖子，转身像是怕老天师突然跳出来给她一拂尘一样，迅速的溜走了。
张虎对着赵德芳稽首，“贵人，这丫头又冲撞到您了。”
“无妨，”赵德芳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卷，过了会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说的这个‘小师兄’是谁呀？”
张虎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们这帮师兄都比鹤娘大上一轮，按年岁，已经是她的叔叔辈，只有我们中间最小的承书，入门比鹤娘晚，年纪却比鹤娘大上三岁，故此反而成了她师兄，偏偏这丫头是个犟脾气，死活不愿意一直当师妹，所以管承书叫‘小师兄’，”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鹤娘这孩子看着自在洒脱，却是个难交心的，我看着她长大，除了我们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师兄弟、承书和师父，贵人倒是第一个能和她这般熟络的人。”
“原来如此。”
赵德芳点了点头，“多谢张道长相告。”
这龙虎山上一半人姓张，这个是张道长，那个也是张道长，有的是都分不清你叫的是哪个张道长。
听张虎说了一番，他神色不变，安安静静的又踱步去了别的僻静地方看书。
“赵德芳，今天是满月，来赏月吗？”
只是当他看完整册《庄子-说剑篇》的时候，才发现鹤娘提着酒葫芦，脚下放着一坛酒，已经在旁边呆了一段时间了，见他一气读完，长舒一口气定下心神之后，才开口同他说话。
他知道她是见自己读得投入，便没打扰自己。只是这直呼其名……赵德芳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他也习惯了。
“难得我把小师兄藏的酒偷出来请你赏月喝酒，你居然摇头。”
鹤娘抱着酒坛子白了他一眼，“罢了罢了，想必着自家酿的酒入不了你法眼。”
“不，我不是拒绝。”
赵德芳收起书卷，“既然有酒，有月，有微风老松，自然也该有琴曲。”
他摊开手，“这里可没有琴啊。”
“不仅要有琴曲，还要有剑舞。”
鹤娘听他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酒放这，你等着，我去取琴来——小师兄在就好了，我不善音律……”
“我倒是会。只怕你听不出我的琴曲，舞不好剑。”
赵德芳脸上的笑意温雅，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是星辰都能比下去，鹤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是凤眼，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时风眼的样子。”
“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丢下那么一句便跑了。
丢下赵德芳一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等也不是，若是一个美貌的妙龄少女这样夸赞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那自然会让人联想到男女□□，只是鹤娘夸他笑起来好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是澄然一片，没带着丝毫小女儿的娇羞态。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夸赞月色有多美，松涛声有多悦耳一样，怀着赤子一般的心态。
赵德芳又坐回到了看书的石头上，垂着头，半倚在一旁的松树上把手拢在了袖子里，盯着那坛自家酿的酒看了一会。
其实吧……她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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