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实验室建在纵横药业的一座大楼的里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实验室里有各种最新颖奇特的仪器,还有好几个专家模样的人。
姜恺均回忆,当时受雇担任实验对象的年轻人,除了他还有五六个人。其中有一名女性,还有一个外国人。每个人都穷得叮当响。
他到诊所的第一周就动了第一次脑部手术。伤口马上就不痛了,但头上始终缠着绷带,无法自行查看被动了甚么手脚。唯有被带到专家那里进行实验时,才会取下绷带。然而,那时四周也没有镜子,本人还是看不到具体的头部状况的。由于洗澡时不能洗头,所以每当实验时,女护士都会替实验对象吹头皮,清理一些头皮屑之类的。至于其他实验。就是会注射麻醉剂,然后等醒过来,腹部上会多一道伤口,当然已经被处理得很好,也和头上的伤口一样,不是太痛。
有时候专家会问很多奇怪的问题,实验对象只要针对他的问题回答感想即可。但不可思议的是,当时发生的事总记不清楚,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的内容自然就忘了。有时候也会多一些奇怪的,完全不是自己的记忆,但最多维持一个礼拜,就会忘记,就好像记忆是自己流失的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但令人讨厌的是,实验对象都被禁止出入,要始终被关在实验室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这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或许才是最痛苦的事。
这个时候,姜恺均说到了展昭的母亲,当时她还是展博仲的女朋友,同时也会担任一些实验室的辅助工。她很善良也很会开导人,姜恺均在与她的交谈中,随着时间的推进,被她的外表和性格日渐吸引,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但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能把感情压抑在心里,有时候偷偷看着她,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当着她的面,是绝对甚么也说不出来的。
爱人得不到,又被禁足。姜恺均的心情时不时低落,他越来越想逃离这里,这种想法强烈到有时在面对展昭母亲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表现出来。展昭的母亲其实也渐渐觉察到实验的不同寻常,听到他的话便流露出同情,并表示出很想要帮助他的意愿。
姜恺均听到这些话当然很感动,虽然对方和自己没有发展感情的可能,但至少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后来,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月,这时距离进实验室起已将近过去半年。那个外国人提议大家先预支所有薪水,再一起找机会逃跑。于是,包括姜恺均在内,有三分之二的人决定参与这项计划。
几个人偷偷拟订计划,为逃出去准备。最后决定由那个外国人先向上头以想要早点拿到钱的理由请求预支薪水,等到上头答应了,剩下的人再提出要求。之后没过几天,实验室又对他们进行了一次手术,头上的绷带也被告知在伤口后将会被拆除一段时间,直到新的手术再度进行。于是,等一个月后被允许去掉绷带,他们照镜子一看,头上只留下一点伤痕,和正常人相比,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姜恺均把逃跑的计划也告知了展昭的母亲,她答应协助他们逃跑。滂沱大雨持续不断的某天,大家终于偷溜出来,在雨中奋力狂奔,总算摆脱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这是个看似完美的结局,然而也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导*火*索其实很简单——姜恺均发现自己预支的薪水不在身上,当时走得匆忙他完全已经记不清到底是没带还是掉了。
钱不在了,他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痛苦全都白熬了,心里一片极度的迷茫,还有很大的恐惧,痛苦之类的种种感情。当时展昭的母亲还没有离开,看到他这样也感到很不好受,于是先找了个地方让他吃饭,甚至还陪他喝了一点酒解闷。
当然展昭的母亲只喝了一点,姜恺均喝得更多,他喝了酒胆子也大了些,有些心中憋得很久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虽然钱丢了,但他放在口袋里的一条链子却还在。那是他谎称要送给妹妹,偷偷托护士帮他买的,项链的坠子可以放照片,他便将窥摄之下取得的展昭母亲的照片嵌在坠子里。
本来一直以为这件永远没有机会送出的礼物,被姜恺均借着酒劲给了展昭的母亲。当时她好似并没有收下,也很久没有说话。姜恺均事后仔细回忆当晚的事情,猜测展昭母亲是看他喝多了,虽然并不想再呆下去,但又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吃饭的地方是个偏僻而简陋的店,楼上还经营着旅店的生意,人也很少,老板娘收了钱人就不见了。
后来的事,姜恺均一度惭形晦地说不下去……白堂不易察觉地蹙起眉,想起口袋里正放着故事里提到的那条链子,其实不用对方说下去,他也能轻易猜出无言背后的“意外”——展昭的母亲被喝醉酒的男人侵占,于是才会意外怀上了展昭。
这件事姜恺均自然是最大的祸首,而展昭母亲对他的态度或者某些感情或许错综复杂。这之中诸般的恩怨纠葛,局外人恐怕永远无法意会。况且孩子是无辜的,大约就是揣着这般的心情,展昭才能顺利得以在母亲的子宫里孕育,直到出生。
至于展博仲是如何在察觉心爱的女人怀上别人孩子的这件事之后,又为何没有于展昭出生前就将他扼杀……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可能在他内心深处,因为对那个女人的爱而微微动了恻隐之情,尽管从展昭的经历来看,他对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无比后悔。
姜恺均将杯子里的咖啡喝下去一大半,舔了舔嘴唇心绪恍似稳定了些,这才继续后面的故事。
“然后我销声匿迹,在外头和一些街头的混混搅在一起混口饭吃,一边等待风头过去,一边想要和一些人偷渡到泰国做生意。我发现纵横药业似乎没有对我们几个人逃跑的事太过声张,心里估摸说不定那件事真的不能摊在太阳底下,就心定了些。之后我的确赚了点钱,从泰国回到国内,就在我几乎忘了从前的事时,突然遭遇车祸意外受伤,我被救护车送进一家医院,想不到碰到的一个医生竟曾经在实验室里工过。可是他对我们逃跑一事只字不提,只劝我一定要让一个专家检查。他说,我的脑袋和身体都埋了一些炸弹。”
“炸弹?”
白堂惊讶地看着姜恺均的脸。
“这当然只是个比喻。”
他回忆着说,“据他说,因为我们是在实验做到一半时逃跑,所以脑部和身体内部的器官没有完全恢复,不知何时就会出现负面影响,炸弹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很担心自己的身体,按医生所说的找了那个专家。他就是当时为我们动手术的其中一个脑医学专家,那时候离开实验室在xx疗养院工了。那专家找了其他外科大夫给我一起会诊,检查下来,我的身体已经不宜动手术了。”
白堂一怔,“怎么说?”
姜恺均回答:“专家说,稍有闪失,局面可能会更糟。于是就任由炸弹埋在我脑中和身体里。”
白堂抬指做了个手势,“那么现在也……”
“对,”姜恺均点头,“炸弹还埋着。其实当时相对地,那位专家说会尽力最完善的处置,以便随时应变,还问到我有没有孩子……当时我自然不知道展昭的存在,就说没孩子。他似乎还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握着我的手,为这件事情向我道歉。说非常懊悔自己当时抵挡不住研究的诱惑,将别人的身体当实验对象,并说他不期望我能原谅他,但希望能帮我一把,但当时我并没有当回事,做了手术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后面的事也不了了之……但其实这件事不只是他的错,我也不是被骗上当而是心甘情愿为钱卖身。”
白堂悄无声息地叹口气。“他有没有对您提及那些究竟是怎样的实验,您的身体被动的手术和对孩子如何的影响吗?”
“我不清楚,真的,专家说我不知道更好。”
姜恺均摇摇头,然后却又紧张地问道:“难道展昭的身体出了甚么问题?”
“没有,我没有发现他有异常。”
白堂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应该只是大概知道这件事。”
姜恺均稍微放松了一下,但神情依然紧绷,再度询问道:“白先生……你真的会保守秘密吧?”
白堂肯定地点头。“我答应你。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伯父刚才说当时的实验对象里有女性,那她是不是叫齐木沙?”
白堂将名字写给他看,其实这也是他的突发奇想,齐木沙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而这件事是将二十七八年近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从年龄上来说,齐木沙只是个很小的孩子,似乎也有些说不通,但他忍不住想问。
姜恺均沉思了很久,“……嗯,好像有。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就是姓齐,但确实有一个女孩子叫这样的名字,我们当时都叫她小沙。”
果然……
感受到姜恺均不解的眼光,白堂起身说:“伯父,走吧!我先替您找地方安顿下来。”
暂时送走了姜恺均,白堂走在街上思索着之前的谈话内容,齐木沙既然也是实验对象,那么展博仲的父亲成为她的监护人,她住进疗养院等事情就说得通了。想来,她的死亡也和实验的秘密脱不了关系。她的智力障碍会不会是实验后的后遗症呢?想到这里,他对纵横药业的不满和怒意更盛。
企业认为只要有钱,即使是人的身体也能随意为研究,这可不是在战争年代!他转而突然想起自己问起展昭为何从事药剂学而不管理公司时,他曾说过的一句话——有些地区是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权势和财力都不该染指的……莫非,展昭指的是这件事?
白堂被自己猜测震惊到了,展昭在背地里究竟在做些甚么?
此时,晚霞印染了天边,他走在一处花香树影的绿化带,绿色的西式蔓棚与廊架情投意合,萦成寂静之态。微风吹起他衣角的时候,“嚓——”的一声急刹车的声音打破了静寂,他口袋的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他想,大概是四哥打来的,但耳边却传来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是展昭。
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白堂,我有话和你说。”
白堂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打鼓,“甚么事?”
“过来再说,现在过来可以吗?我在纵横研究所大楼的楼顶,放心,没有人在,也没有人知道我在。”
展昭在手机那头说。
他这句似有若无的话,让白堂有些很不好的预感。再次确认了地点,他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前去赴约。
纵横研究所大楼……很不祥的地方。
大楼楼顶靠近外面的一圈铁栏杆沐浴在夕照下,呈现出朱红的色彩。白堂踏上楼顶时,展昭的身上也沾染着夕阳的余晖,倒映在天台地面上的影子以抚摸的姿态延伸开来。一群的白鸽绕着大楼飞,有一些就停在了他旁边。
似乎听见了白堂的脚步声,展昭没有动,仍旧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事情还查得顺利吗?”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而白堂正好也走到他离几米的位置之时,他侧首看向对方,微微牵了牵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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