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平悠然自得地在阳台上摆了一张单人沙发椅,翘着脚沐浴在舒适明亮的日光下,惬意的不行。半人高的雅马哈2.5英寸半球音响里飘出一首首中文歌曲,他窝在沙发里就着歌声的伴奏,从旁边的一摞书里挑出本清朝人张潮写的《幽梦影》,随手翻开一页,开始折磨他那一个个方块字看得懂,但一串句子蹦出来以后,阅读理解力就直线下降,颇不怎么样的中文水平。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有人拿钥匙开他家的门,悉悉索索的钥匙碰撞声很快被湮没在门背后传出的音色之下,浑然没有引起蒋平的在意。
“以柳为态,以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他看得摇头晃脑,不亦乐乎,正在幻想眼前有一位绝代佳人,有人顺着地毯的花纹分布,一路走到他身边。蒋平摸着唇边的八字胡,好似听到了脚步声。便就着书本的边缘看过去,也没看清,却心里情不自禁兴奋起来。
“美人……”
他砸吧着嘴,在心里自吹自擂,原来自己是这样有先知之明,知道有美人到,先读中国佳词佳句。
“呵,四哥,美你个大头鬼。”
来人往落地窗的玻璃上一靠,漫不经心地打量人。“大白天要真有个美人跑你家,你可得当心了,不是狐仙就是妖女,别做个死在牡丹花下的风流鬼,晚节不保!”
蒋平抬头一看,大为失望,干笑一声,“堂?你怎么来了?”
他幻想得进来一个秋水为姿月为神的绝色大美人,结果来了一个毒舌的祖宗。
蒋平干笑之余一眼瞧出白堂脸色不好,不但不好,他还明显感到其不爽的程度上升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的高度,于是心里又错愕了一下,谁惹毛他了??蒋平上下看人,数秒之间,心里已经不知将把白堂气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崇拜了多少遍,简直神人啊!这样的功力实在值得拜师学艺。
“没看到美人很失望是吧?”
白堂瞥蒋平一眼,这四哥老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做的全是不正经的事情,难得坐下来看书,看的又是这样的书,便随手拍了拍他的肩。“下回再接再厉,一定会有美人来找你。”
“五弟,你和人吵架了?”
蒋平耸耸肩,吞下心里那个“拜师学艺”的“不厚道”想法,也没怎么把白堂的话听进去,只围着人转,探脑袋眼珠一溜一溜看来看去的。
白堂面上平静地与蒋平的眼神撞了一下就转了开去,好似若无其事地随便从蒋平那摞书里拿起一本,也没看封面,翻开一页。
“当你觉得我很冷漠的时候,你会否明白那是因为我在乎?”
甚么乱七八糟的……白堂目光一冷,甩手把书放回去,瞟了瞟书名和者对着蒋平嗤笑了一声:“四哥,你看书还真是甚么都不挑,连这种风花雪月的书都有。”
蒋平嘿嘿笑了笑,“我在书店看这本封面好看,就买了来瞎翻翻。”
他低了低下巴盯着白堂的脸,“五弟,和四哥说说,你到底和谁吵架了?”
他慢条斯理地摸着胡子,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诶,难道是展昭?”
“别和我提那个不知好歹的!”
白堂一听到展昭的名字,原本就徘徊不去的火气立刻被点燃。
蒋平张着嘴一愣,真是因为展昭?
“不是这几个月都还挺好的吗?为甚么会突然吵架了?”
白堂哼了一声,“因为我多管闲事,所以被雷劈!”
他好心关心那个家伙,替他着想,觉得他为了他那个混蛋爸活得辛苦,为他不值感到愤怒,结果——因为他倒好,冥顽不灵,还把事情都怪到他头上。
“我看不过眼他那个养父的态度,说了几句,展昭那个不知好歹的,居然还得寸进尺,说我不该那么说。”
看不到他,不就不会烦了吗?白堂心烦意乱,他一这么想,那一刹那就觉得很不舒服,空空荡荡,好像心里塞了一个破麻袋,郁闷而不能呼吸。
这是甚么情况?他得了心脏病?
蒋平端看白堂的反应,摸着胡子摇头。
“五弟,我看你是心乱了。”
心乱?”
白堂先是诧异了一下,背对人而立的身影偏动了几寸,回过脸来没好气地瞥了蒋平一眼,“我干嘛心乱?!”
蒋平“啧啧”摇着头,背着手盯着白堂上一眼下一眼,那种端详的眼光,犹如科学家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显微镜底下的微生物,“五弟,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的脑袋平时挺灵光的,现在怎么和个摆设似的。”
“四哥,你干脆说我是白痴好了。”
白堂冷笑地撇了撇嘴,他平生就神烦蒋平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拨语气,“反正我脑袋是个摆设,无药可救,你就不用试图传道薰陶我这块顽石了。”
“呦,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的,还晓得自己是一块顽石。”
蒋平砸巴着“孺子可救也”
的舌音。“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的心绕来绕去和团乱麻一样。”
白堂咬着牙闷哼一声,“那又如何?”
“如何?”
蒋平一脸古怪地看人,也回应得老实不客气。“你心乱,说明你在乎呀!”
“我……我没在乎!”
白堂僵硬的嘴角泄出了不自然,索性又转过头去。他四哥这是哪壶不开非提哪壶,他忽然想起前面看到的那句——“当你觉得我很冷漠的时候,你会否明白那是因为我在乎?”
……胡说八道,他冷漠的时候是因为讨厌,绝对不是因为在乎甚么。
他讨厌那个完全辜负自己心意的混账。
“你小子没在乎,你没心情不好,你跑我这来干嘛?”
蒋平也懒得和他打马虎眼。“我是你四哥。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我对你的脾气向来了解。你是在乎展昭不领你的情这件事,所以伤、心、了!”
蒋平此言一出,白堂蓦然回眸死瞪了人一眼。“四哥,你把话说清楚,甚么叫我伤心了!”
阳台上的风吹得他的脸格外得凉,一股被蒋平的话激出的郁闷冲上心头。白堂又是咬了咬牙,骨子里自来惟我独尊的性格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化掉“伤心了”三个字。
从来没有人可以伤他的心,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只是气不过展昭的反应,所给他的心寒感觉——他对他的关心,竟如此轻易地变成了一场笑话。
“五弟,口是心非有意思吗?”
白堂一阵阵的怒火,蒋平蓄意忽略,表现得很不以为然。“明明被展昭伤了所谓的可笑自尊,却偏要用蜗牛身上的壳做挡箭牌,说自己不在乎!”
白堂猛一激灵,只觉有点芒背在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的不行。彷佛灵魂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被人翻了出,赤裸裸地地剖开之后,张扬出暗夜底下猝不及防的某个镜面。
“四哥,你这是非要羞辱我是吧?”
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知所谓的心绪,却被蒋平直截了当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几欲给戳破开来,这该叫他如何忍受,如何是好?
“我就不该来你家!”
白堂无心辩论关于“在乎和伤心”的无意义问题,满腹的浮躁没地方发,干脆便要掉头他顾。
“站住!”
蒋平一抬脚拦在白堂面前,“四哥这是在摆事实讲道理,怎么到你小子嘴里都快成对你的人身攻击了?”
“难道不是?”
白堂瞪蒋平的眼光里全是“你就是可恨复可恶的一个人”。
蒋平暗自翻了个白眼,叹口气,“你不承认也可以……”在白堂做出咬牙切齿之前,他赶紧又补充,“不过我还真好奇,你和展昭之间到底发生甚么,你生气归生气,总不能让哥哥一头雾水是吧?”
这句还算委婉的言词,似乎起了些用,推迟了暴风雨再次来临的速度。白堂迟疑了一下,终于接受了蒋平的“妥协”,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讲述了一通。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和展昭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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