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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多事情是不如意的。
在燕宇看来，他已经很满足自己能够活着了。至于后来那些人来称呼他为太子，来与他结交，他完全认为这些人是闲的蛋疼。
然而等到丁泓捧着证据来见他的时候，他是真的震惊了。当今圣上宠幸宦官朝纲不振大家都已经知晓，之所以没有太过于尖刻便是因为后继有人。太子殿下将来会是贤明的君主这一点，哪怕他远在川蜀都知道。
自己所希望的不过是练剑而已，等到日后若是能够成为青城派的掌门那是最好不过。师傅和蔼，师弟们也可爱，师门和谐，他十分满足。但是遇上这种麻烦，自然是解决的好。燕宇并不想做皇帝，跟着丁泓去杭州也不过是为了彻底推掉这件事情。然而遇上了好友东方未明不说，还遭了三四次暗杀。再笨的人都知道其中肯定有蹊跷，更何况燕宇。
“肆姑姑会来救我们的，肯定。”
东方未明一直这么坚信，陪伴着他度过了无数次生死劫难。但是等到他见到把剑扔到地上要燕宇自裁的南肆的时候，他震惊了，燕宇反而觉得这才是对的。
“可是肆姑姑，为什么一定要燕兄死？”
“我当年千辛万苦把他从宫里面偷出来，不是让他来造反的。”
南肆的言语平淡，甚至里面还有一丝对东方未明的诧异：“未明儿，我还以为你会明白这一点。”
东方未明惨笑了一下，握着自己剑的手更加坚定了：“肆姑姑，你这么做是为了阿佑么？”
“不，是为了百姓。”
南肆笑了笑：“你可知道总有那么些人想要手握大权，这个时候燕宇……不，朱佑极就成了一个绝佳的标杆。毕竟当年他们老祖宗就玩了一把清君侧……咳咳，抱歉戳到你家老祖宗痛处了。”
燕宇看了一眼南肆，他前几年去逍遥谷拜年的时候就见过这位“肆姑姑”。他所能感觉到的便是眼前之人深不可测。虽然感觉好像有些眼熟，但是他从未想过居然是这位把自己从皇宫里面偷出来的。
“我自然是要死一次的。”
燕宇抿了抿嘴唇，就算他没有东方未明那么聪慧也猜得到这点。但是死也是有不同的死法，东方未明太过于关心自己，反而忘记面前这位肆姑姑的脑子有多灵活了。
“可是就不能……嗯，你要死一次，那怎么死？”
东方未明很快反应过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嘴角还有了一点笑容。南肆把嘴对着地上的剑努了努，燕宇很快反应过来，蹲下捡起这把剑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这是……”
“记着，用这儿抹脖子，后面的事情我来办。未明儿你记得要哭的撕心裂肺一点。”
南肆老神在在，眼睛一扫之后看着单膝跪地的燕宇再次感情充沛，不算棒读，但是也觉得感情太过于充沛了：“当年我把你偷出来，只是不忍心这么小一个孩子要遭如此毒手。可惜，我没想到你居然……燕宇，你名字还是我取的。”
“是……么？”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朱佑极，自裁吧。”
“肆姑姑！”
南肆瞪了东方未明一眼，东方未明乖乖闭嘴。刚才那一声略有些破音，嗯，确实感情不到位，应该闭嘴。
“东方兄不必如此。在下的岁月，本就是偷来的。”
燕宇说了这句话之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面多了一丝真切的伤感。身后一群人踌躇着，却看到燕宇干净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不！”
南肆看着倒在地上血迹漫延的燕宇，深深地叹了口气。刚弯下腰就感受到了一阵劲风。哼了一声，南肆随手拿着一枚暗器便打落了那一支箭矢。抓住燕宇的胳膊之后便把他背在了身上，然后对着周围微微一笑。
“当年我能把这小子带出去，这次也一样。你们不用来追了，他的命是我救的，皇家早就有了他的墓，你们要借他的名头干什么事情，迟早会被今上给灭了。更何况他要回，也是回他要去的地方，绝不是和你们同流合污！”
东方未明看着南肆的眼神会意，扔下一颗霹雳雷火弹装完这个逼就跑。和南肆一路可以算得上是风驰电掣，才看到了金风镖局的少镖头陆少临。
“陆兄！”
“废话少说，镖呢！”
陆少临也差点破音了，本来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南肆看了陆少临一眼，把燕宇甩过去之后就笑了：“你爹还活着，不用如此要死要活。”
“我知道。”
陆少临接过燕宇咬了咬牙，然后对着东方未明抱了抱拳：“东方兄，日后相见再喝酒。”
“好。”
东方未明也郑重地抱了抱拳，然后对着南肆笑：“燕兄死了。”
“嗯，死了。”
南肆翻了个白眼，她刚才那出戏太过于做，但是却给了那些人一个信号：自己知道燕宇在哪儿，随时可以杀了他。南肆是个江湖侠客，这些人想打着燕宇的旗号造反却被她看见了脸，要是捅出去，早晚被一锅端。
“陆少镖头，记得一路慢慢游山玩水，缩着脖子做人。”
南肆看了眼陆少临轻飘飘地开口。陆少临愣了一下，没敢问但是东方未明问了：“肆姑姑，为什么呀？”
“因为，要驾崩了。”
南肆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京城的方向。自己这边“杀了”燕宇，那边也应该要杀了万贵妃了。
被寄予厚望的风里刀差点崩溃了，是他顶了雨化田这号人没错，可是为啥这宫里哪里都有雨化田的手下？他一路被瞪得都快要出心理阴影了好么。
蓝婷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脸上全是笑意。旁边这个小子也是好玩，明明畏畏缩缩的，见到万贵妃倒是一点都不慌，有点那位雨公公的样子。
这次的动，却不是自己策划的。进来江湖上垄断的药草多数出自百草门，本来自己想要出手，却被姑姑蓝凤凰给制止了。说是江湖的货让了就让了，不需要太过担忧。五毒教现在所在意的从来不是江湖上，而是官货。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有了和宫中搭上线的某姑娘，那还不是对官货手到擒来？尤其在那些稀有货上面，五毒教库存多着，慢慢扒拉出来当贡品给今上留个印象，日后整治江湖，而已整治不到自己头上。
蓝婷想到这里笑意更深，对着万贵妃更加温柔。看着这位宠冠天下的女子带着笑意拍着自己的手，再次喝下那碗茶的时候，蓝婷笑意更深了。
“娘娘，现在开春了，御花园的桃花也开了，不如去走走看看？”
“婷儿，你想的真不错。”
万贵妃放下茶碗笑了笑，然后对着风里刀伸出了手：“心肝儿，你去叫人，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是娘娘。”
风里刀深深地鞠了一躬，眼角看到蓝婷那一抹笑容不由得心里颤了颤。他虽说轻功卓绝，但是遇上这位苗疆来的蛊毒高手也是惧怕的。
开春确实是开春了，花开了叶子也开始发芽了，对万物而言是新的一年。可惜就算风景再好，对万贵妃来言也不再是春天了。
蓝婷笑了，她可是听说，当今圣上去郊外祭祀天地了呢。
万贵妃逛了一圈御花园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还有些雾蒙蒙的，虽说蓝婷一张巧嘴说成是如同江南的烟雾朦胧，也同样让她提不起兴趣。
自己已经五十九岁了，还能活多长时间呢？万贵妃嗤笑了一下，她虽说蠢，但是对死亡同样惊恐。
或许很多人会说她迷惑皇帝，但是皇帝便是皇帝，谁也迷惑不走的。
御花园烟雾朦胧，却隐隐的透出来了一种自己没有的生机。看着眼前的景致，万贵妃突然想起了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被废了太子位，搬离东宫。她帮着太子收拾衣服，却听到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会走么？”
“奴婢不会，奴婢会一直跟着殿下。”
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跟着他，跟了四十年。
万贵妃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蓝婷的手：“我乏了，带我回去吧。”
“是，娘娘。”
若一个人开始回想过去，那么她就开始老了。若是她一直回想在过去，她便会死了。
蓝婷收回下在万贵妃身上的忆梦蛊，对着风里刀露出了笑容：“明日皇帝回来，你可明白？”
“我知道。”
风里刀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蓝婷，这么多天下来，他自然是知道蓝婷的厉害。如果要仔细看，面前的少女也是无比清秀，一身宫装虽说显不出什么，但也好看极了。想到这里，风里刀突然脸有些红：“婷儿姑娘，我叫风里刀。”
“你莫不是说，你中意我？”
蓝婷眼波流转，一张清秀的脸硬生生多了一点摄魂夺魄的味道：“但是现在，你应该逃了才是。”
面前这个女人，给万贵妃下了整整一年的蛊，还没有被任何人诊治出来。风里刀想到这个抖索了一下，立刻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蓝婷看着风里刀的背影，慢慢地放下了诈欺来头发。明日，婷儿因为万贵妃逝去，感念旧主，撞柱身亡这个结局，挺不错的。
蓝婷若有所思地看着万贵妃的寝宫，等待着那一声悲泣和慌乱的丧报。想了一会儿，蓝婷看着天空，然后就听到了那一声痛哭。少顷，整个宫中都慌乱了起来，一声一声地传出了万贵妃薨这么几个字。蓝婷刚站起来，就听到了另一个细微，但是不容忽略的声音。
“婷儿姑娘，在下奉人之命，前来带你出宫。”
突然间一个侍卫出现在蓝婷面前，把她吓了一跳。看着对方，蓝婷虽然说不知道应不应该信他。然而侍卫却拿出了一枚缩小版的盘龙壁。
“我跟你走。”
蓝婷立刻点头，行李也没有收。既然有人来接她，那么后续工必然会做好。她并不留恋这个皇宫，只不过对着那个代替她死去的宫女，还是有些愧疚。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阿佑慢慢放下茶碗，露出了一丝微笑。
肆娘娘，你做的事情，总是会留下点尾巴。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阿佑都能帮你收拾了。
不过朱佑樘也知道，蓝婷自己便可以通过雨化田的渠道脱身，甚至于还能得个死后的好名声。但是这么一来，自己一点事情都没干，总觉得有些被排除在外了。
“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对我好。”
朱佑樘看着桌子上的那枚挂坠，眼角柔和了许多。张氏慢慢地敲了门，听到他说进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走了进来。
“殿下，如此慌乱，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万贵妃，薨了。”
朱佑樘拉过张氏的手，很是温柔的开口。看着张氏惊愕的表情，他也不解释，只是拉着她的手回到了房间。
“无事，你既然怀着我们的孩子，应当歇息才是。”
肆娘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说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说，你们的做法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报仇之后的快意。
轻声哄着妻子入睡，朱佑樘脸上的笑意慢慢增大，看到妻子睡着之后才落下了眼泪。
娘娘，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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